十三(1 / 2)

汉有游女 蕉客追鹿 1385 字 11个月前

宫室起火,妃嫔殒命似乎并不能够叨扰到这场宴会,伯姬换完侍女衣衫,悄然将自己藏在江慕昭的身后。江慕昭身量高大修长,她垂首跪在身边,算不得起眼。

距离宋王很近,抬眼便可看到他算得上温和的眉眼。他言笑晏晏地举杯祝祷,像是十分愉悦,并没有因为宫里的波折而扫了兴致。此时他身侧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,不时四目一对,端得情意无限,伯姬依稀记得这个眸子曾经对着她也有着类似的宠溺,可惜,这么快就换了人。

幸好……

她没说什么,抬眼却见江慕昭正看着自己,眸中似有笑谑之意。眼睛一红,别开脸去。

洞察人心这方面,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。那时她只看到了宋王对她的迷恋,以为深情无限便该是这样,可江慕昭说,宋王看重的不过是外在的皮相,她之于宋王启,就好比一个有趣的物件一样,喜欢了就爱不释手,厌烦了就弃之不顾。果如他所言,话语再刻薄残忍也比现实要婉转的多。若她真的死在了宋宫中,那才是真的不值得。

一颗剥好的枇杷突兀地递到了她面前,递东西的人却面色无波,仍是一副清冷疏懒的样子。见她并不接过,微皱眉:“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么,宋国气候不比山中,能吃到这个也是难得。嗯?难过地吃不下东西?”

伯姬赌气一般的接过,一颗还未吃完,见他又熟练地剥了一颗放置在了盘中,陆陆续续放了五六个,他却一颗未动。他的手生得好看,骨节匀称修长,就是肌肤太苍白了些,却也显得洁净。见她眼神愣愣的,江慕昭挑眉:“还想吃什么?”

伯姬却不领情,看着他干净如新的杯盘酒盏,道:“你莫不是又在辟谷?”

江慕昭不说话,算是默认,只用一双如星子般寒凉又明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景象。伯姬一哂,也不理他,忽然觉得心底如荒漠一般,孤寂无边,吃了一半的东西扔也不是,吃也再难吃下。

他用余光看出了她的失落,把手里的酒递给了她:“难过了饮些酒也不错。”

伯姬摇头:“我不会饮……也不想饮。”

“想起来了,给你埋在梅树下的那坛酒,你到现在也没碰过……不过是些微末小事,如此放在心上大可不必。”江慕昭的话语凉凉的,就像此时拂过脸上的江风一般。

伯姬的心也凉成一片,她用悲哀又叹惋地调子说:“人命在先生看来是小事,在我眼里却不是。”

江慕昭回过头来,盯着她看了许久,冷言道:“令仪,这就是你任性的代价。”

这句话果然引得伯姬怒容满面,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:“听你的话待在山中一辈子就是不任性么?就算是你养得一只鸟,也不是你想让它不飞它就能安安静静地待在笼子里的。粉身碎骨也好,我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,没有什么后悔的。”

江慕昭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般,只盯着她的脸仔细地端察着,许久才哼了一声,道:“既然不后悔,做这般哀哀戚戚的样子给谁看。”

大概是恼羞成怒,伯姬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,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般羞辱,欲起身离开。

手却被江慕昭一把攥住,他将她拉回了原位坐下,因为力道没有掌握好,伯姬重重跌坐在了他的怀中。隔着暧昧的距离,江慕昭的呼吸纠缠在她的耳边,有些炙热,略显凌乱。

“力量未能厚积,如何能薄发制敌,你如今的做法无异于自寻死路,这样莽撞下去只会连累更多人。令仪,世道险恶,你不要以身相试。”说完,他抬起了手,轻轻落在了她的额上,带着十二分的温柔为她整理着碎发。她觉得此时他看着她的眸光里荡漾着无限的心疼和宠溺,仿佛他对她亦有情意,可是她太清楚他的为人,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错觉。

此间动静再也逃不开众人之眼,就连宋王也笑着看向了江慕昭,有人揶揄道:“不想我宋国竟有女子可入先生之眼,也让大家看看是何等佳人?”

有人看清伯姬身上的宫人服饰,大笑起来:“大王一向倚重先生,先生不妨借此机会向大王讨了去,大王定会应允。”宋王大笑,执起酒盏饮了一口,道:“听闻先生未曾娶妻,家中连妾侍也无,若是不嫌弃,寡人赠二十个宫女给先生为婢,可好?”

二十宫人,真是好生大方,岂不知江慕昭铁石心肠,那些娇俏的美人在他眼里与泥塑木雕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
伯姬冷笑,抬起眼取笑地看着江慕昭,等着看他此次将要用什么办法搪塞过去。说起来也是有趣,尽管若阿山与世隔绝,但总有诸侯和公卿以这样那样的方式,通过江慕昭遍布各地的徒弟徒孙给他介绍姻缘。对于亲事他一向疏淡,似乎入道颇深,并不愿意堕入红尘。因而,他未有一次答允,并扬言此后若有人敢再提此事,必将牵线的人赶出师门。

少女多思,曾经她自作多情地想过,或许他心里是有人的,或许那个人便是她。他待她总是不同,说是纵容也不为过,绮思顿生,就连报仇的心都散了几分,